今头条！【青城故事】纵情大黑河

一

人类喜水、爱河，这大约是天性使然。壬寅秋的一天下午，我与朋友相约来到大黑河畔。此刻，正是五谷成熟之际，一带秀水碧波荡漾，两岸树木绿涛涌动，田野里满眼金色，园圃中繁花似锦，清水里云朵盛开，那深蓝的天，融入宽阔而明净的河水里，竟使人分不清哪里是天，哪里是水。

踩着花圃小道，沿着大黑河北岸一路向东，我们一边欣赏着水天一色、花海如潮的美景，一边接受着秋阳的沐浴和秋风的抚摸，周身舒爽，心绪放松，仿佛自己也化身为一滴水、一枝花、一朵云，完全融化在大黑河迷人的秋景之中了。

(资料图)

与他人一样，我素来喜欢水。因此，不管走到哪里，我总喜欢与江河无限亲近。如游历长江三峡，体验峡谷幽深、险滩激流带来的震撼；又如游览阳朔漓江，体味迂回曲折、清流拥翠赋予的温婉动人；再如观览壶口飞瀑，感受气势恢宏、一泄千里带来的畅快，那种水润周身、心在水中的感觉，那种置身碧波、激情澎湃的感受，真的是回味无穷，令人难以释怀。

相较于知名江河，大黑河实在是默默无闻，在地图上甚至难觅其踪。论长度，大黑河不过一百多公里，论流量，可能不到每秒几立方米，无论哪个角度，大黑河都算不上是一条“大河”“名河”。但是，因其汇入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，因其流经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的土默川，因其拥抱着青城三百万各族儿女，大黑河便成为青山脚下、青冢身旁的知名河流，备受人们钟爱。而今，大黑河经过治理，河湖相随，花草相依，百鸟相伴，又为青城人民提供了绝佳的休闲娱乐场所。于是，大黑河火了起来，于是，大黑河声名鹊起。

正在此时，在一处河湾，我突然发现几只水鸟在河面上游来游去觅食，而空中也有几只在扇着修长的翅翼飞翔。见其貌，观其状，在大黑河流域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水鸟，于是向朋友讨教。朋友告诉我，这种中型水鸟应该叫燕鸥，是候鸟，以水中的小鱼小虾、地里的昆虫为食，对自然条件要求比较严苛。可见，燕鸥来到大黑河，足以证明大黑河的环境确实得到了显著改善。当然，还有鸿雁，那也是不请自来的常客。早在初夏，我就在大黑河里见到一些鸿雁，这些鸿雁早早来到这里，就是为了繁育下一代，我也曾在河面上见到过一群毛绒绒的小雁。如今，下一代已然长大另觅他处，而小雁的父母却不愿离开这方宝地。在一处河湾的水面上，就有几只鸿雁在水面上戏耍，有时将头扎进水里，似乎在寻找食物，有时相随着游向远处，还不时发出“嗄嘎嘎”的叫声。这声音掠过河面，穿过花丛，引起众多游客的注意。

河水清澈宛如明镜，河岸草木郁郁葱葱，花圃似毡招蜂引蝶，我们仿佛就是行走在岸边的一双双眼睛，隔着绿树与飘在天空的白云捉迷藏，与游在水中的云朵比速度。蜿蜒的河道，从眼前一直消失在远远的天边，甩下一道道河弯，也甩下一个个谜团，等着我们去探寻。

人常说，水无常势，河无常形。它们或宽或窄，或急或缓，或飞珠溅玉，或浊浪翻滚，总是随形就势，循着自己的路径，从上游奔向下游，最终归流入海。百余公里长的大黑河，沿途接纳了小黑河、什拉乌素河、宝贝河等支流，冲击成了海海漫漫的土默川平原。而源于大青山里的众多河流，不但带来了水和泥沙，也带来了许多危害。大黑河在历史上曾有土默川害河之称，河道摇摆不定，汛期河水暴涨，农田被毁，房舍被毁，牲畜被洪水吞没，人们饱受其苦。但是，作为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源、生存之基，青城人对大黑河始终不离不弃。这几年，建设者们精心修葺，遵循自然，顺应河势，轻重缓急，曲折弯钩，把一个自然生动、水面宽阔、气韵流畅的河流呈现在人们面前。

治理后的大黑河，因地势，顺其流，因自然，顺其畅，给人们展示出修河像河、治河如河的景象，也揭示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。我曾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造河道，往往是简单粗暴、拉直取平，全部用混凝土砌筑，把自然之水与自然泥土人为隔离，然后再造一堵橡胶坝，亦或一堵拱水坝，把水蓄积起来，供人游玩儿，而那些河湾、半岛、沙洲、险滩、支流等河流的自然形态，则完全失去了踪影。然而，这样的做法不仅违背自然规律，也使人们对千古奔腾的河流产生误读，以为河流就是这个样子的，特别是对孩子们的认知是极大的误导。于是，就有了如大黑河一样全新的治理路径，就有了行云流水、焕然一新的大黑河。从此，大黑河便在人们顺畅舒情的导引下，按照自己的意愿，恣意挥洒，浓墨重彩，犹如一条缎带，飘过青城侧畔，靓在青城之阳，成为一道令人怜爱不已的风景线。

二

我与大黑河接触，最早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。其时，我正在呼和浩特读书，节假日或闲暇之余，与同学们骑车前往周边游玩，什么哈素海、喇嘛洞、五一水库、昭君坟、湿地公园等，周边所有值得游玩儿的地方几乎走了个遍，由于多数地方没有通车，甚至还是砂石路，因此差点把一辆自行车都骑坏了。这其中，最令我难忘的是南湖湿地公园和八拜水库。

南湖湿地公园位于青城南部偏西，是小黑河甩下的一处河湖湿地，这里水面明澈，芦苇丛生，水鸟啾鸣，但公园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道路，湖水也深浅莫测，也没有游船等基本设施。我们只能踏着别人走过的路，沿着湖边走了一圈，听听鸟叫，赏赏湖光，看看苇丛，也不敢下到湖里与水亲近，更不敢捕捉小鱼小虾。为此，转了一圈索然无味，同学们只得悻悻地离开这里。

但是，八拜水库就很是不同，这里视野开阔，湖水不深，既可乘船游玩，又可下水戏耍，还可以在岸上活动。正值七月盛夏，同学们照例骑着自行车，顶着炎阳，一路向南，来到城郊南部的八拜水库。水库旁边就是大黑河，而八拜水库就是从大黑河引流而来，大约是为养鱼、抗旱而建，但建成之后就成为郊区的一颗明珠，吸引着城里人纷至沓来，我们就是其中的一部分。

进入新世纪之后，我竟因工作调动再次来到呼和浩特，而且从事的工作与城市建设相关联。因此，在近二十年的历程中，我见证了青城长高、长大，见证了东河、西河、小黑河、大黑河的改造，见证了青城公园、满都海公园、南湖湿地公园的历史性变迁，从中也了解到一些青城水系的前世今生。从地质史上讲，呼和浩特平原为巨大的湖盆，后来陆地抬升，阴山隆起，南北向河流冲积而形成了平原。这样的地形地貌，原本并不缺水。相关史籍记载，呼和浩特平原河网密布，沼泽遍地，市区也被多条河流所分割、环绕，包括那座绥远城，原先也有着较宽的护城河。据老一辈人讲，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，每到雨季，南郊的人们进城路过小黑河，这里还有专事驾船摆渡者为行人服务。由此可知，旧时的小黑河、大黑河秋季水量充沛，足以行船载人。另外，呼和浩特旧八景之一的“沙溪春涨”也证实，在今呼和浩特第一中学前面，西河、五里沙河汇集于此，每到春和景明，这里清流潺潺，杨柳依依，形成一道亮丽风景线，从而为人喜爱，说明旧时的青城并不缺水。也正是由于背依青山前傍黑水，呼和浩特逐渐发展起来。除此之外，城里城外到处都有自流井不断喷涌而出，有的直接被用来浇灌农田，也有的顺着地势流进了河里，从而补充了河水。然而，随着城市的扩大，人口的增加，特别是气候的变化，这些都给青城的水环境带来了巨变，河流来水减少，断流频繁，地下水枯竭，水污染加剧。而在城区，除了青城公园、满都海公园等少数公园外，几乎没有其他的河湖湿地，青城真正变成了一座“旱城”。于是，人们不得不思考，如何改善青城的水环境，增加湿地面积，修筑环城水系，治理水体污染，建设宜居城市。于是，就有了引黄入呼一期、二期工程，就有了东河、西河、小黑河的改造工程，就有了城市北部水源地保护工程。但是，最引人瞩目的还属大黑河综合治理工程。

大黑河的综合治理，并没有遵循先前的通行做法，而是尊重自然、平衡生态、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杰作。我们看到的是，河道整治思路更加科学，方法措施更加合理，治理效果更加明显，曾经旱季缺水、雨季洪水的现象一去不返了，代之以宽阔而清澈的水面，牢固而顺畅的河道，优雅而美丽的环境，大黑河，真正成为青城之肺，青城居民的最爱。由于我频繁往返于青城，经常路过大黑河。当年的八拜水库已经不见踪迹，当年经常断流、污水横流的大黑河已经消失，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河湖难分、烟波浩渺、人人向往的绝佳胜地，燕鸥高飞、鱼翔浅底，花海如潮、游客满园，一带碧水把南郊妆扮得格外秀丽。不仅仅是夏秋，即使是冬天，这里也是惊喜不断，欢乐连连，冰灯闪烁，滑道沸腾，冰雪节妆扮了一道文化长廊，也热闹了一条银色的冰河，为无数市民带来了冰雪文化艺术的盛宴。

与此同时，为通行方便，河上架设了多痤桥梁，有斜拉桥，有高架桥，还有彩虹桥，造型新颖，夺人耳目。这些桥梁，不但贯通南北，方便了车辆通行，而且还留下一个个倩影，把大黑河装点得分外迷人。

秋水天长，正值大黑河最美的季节。河两岸的农田里，庄稼在微风中摇曳着丰硕，村庄隐在绿树中享受着富足，成片的花园在秋阳下展现着艳丽的色彩。秋风鼓荡，掀起微澜，将五谷揉成了碎银，在河中流淌着，令人心驰神往。哦，大黑河，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。

三

秋天的大黑河，河中仿佛添加了颜料，深蓝深蓝的，好像一匹蓝色的缎带，从远古的历史飘来，向雄浑的黄河飘去。没错，大黑河还是一条颇有历史内涵的河流。

在金河逝去的波涛中，我们仿佛聆听到了雍陶的《赠金河戍客》：“惯猎金河路，曾逢雪不迷。射雕青冢北，走马黑山西。戍远旌幡少，年深帐幕低。酬恩须尽致，休说梦中国。”金河已然凝冻，戍守边防的士卒生活苦寒，但报国之志未减。而张震的《宿金河戍》，抒发的不仅仅是金河戍卒的辛苦，还有厌恶战争、渴望和平的情愫：“朝发铁麟驿，夕宿金河戍。奔波急王程，一日千里路。但见容鬓改，不知岁华暮。悠悠沙漠行，王事弥多故。”

在金河远逝的波光中，在征战的硝烟与怨恨之中，我们还看到了金河及其两岸的风光，如柳中庸的《征人怨》：“岁岁金河复玉关，朝朝马策与刀环。三春白雪归青冢，万里黄河绕黑山。”金河、玉关、青冢、黄河、黑山等，在北国的春天里是如此壮阔迷人，而人民却对这些战事多有怨愤，对和平安宁多有渴望。而在陈去疾的《塞下曲》中，金河之春仍然飘着雪花，关城之上，看到的是初春时节飞沙肆虐、苍茫无际的景象：“春至金河雪似花，萧条玉塞但胡沙。晓来重上关城望，惟见惊尘不见家。”诗人借着对金河环境的描绘，抒发了人民渴望和平安宁，将士们渴望从边塞回归家乡之情。

金戈铁马早已远去，沙场硝烟已然散去，金河已不再是战争的前沿，也不再是唐诗的专刊。如今，当年的金河已成现在的大黑河，那些哀怨、愤恨、别离、渴望等，所有与战争相关的情绪都已消失，存在于人们心目中的是干净、漂亮、清澈、迷人等，所有与诗情画意相关的美好词语，都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，寄托在人们抒发的情感中，流淌在大黑河清清的河水里。

阵阵金风拂过，吹皱一带明澈的大黑河水，也吹走了落在大黑河里的历史尘烟，却掀起了大黑河里的优秀文化的微澜。

河水泼墨，彩绘出土默川的秋景。那河水蘸着湛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，在海海漫漫的平原上，泼洒出浓酽的丰收图画，黄黄的谷子，红红的高粱，高高的玉米，还有那一张张笑脸，就是铺在大地上、生长在农民心里的美图。

河水放歌，唱响青城的美好生活。那欢快而清澈的河水，一展自己的歌喉，唤着那轻轻的风声、清脆的鸟声，伴着前来观光览景的游客的歌声、笑声，唱出了沿岸人民的欢乐、富足、美满，也唱响了美好幸福的未来生活。

河水奔涌，淌出青城的诗意美文。那河水浸满了历史文化，把优秀的历史文脉延续到眼前，给众多文人墨客以澎湃的激情。优美的诗文就此一泄千里，随着涟漪扩散，随着秋水激荡，向西一路奔向滔滔黄河，汇入中华民族的血液。

大黑河，那条激荡在我心中的河，我不禁要一展歌喉了：

坦坦荡荡土默川，黑河逶迤融蓝天。福水浸润满田畴，胜地文脉传万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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